北极上空，芬里尔张开翅膀，在苍白的世界中飞行。
他在万米的高空飞行，一路从亚洲出发，来到了这里。
夏弥匍匐在宽阔的龙背上，诺顿与康斯坦丁与她一同眺望下方白色的冰原。
不过一个昼夜，芬里尔就跨越了欧亚大陆，他一路飞直线，跨越高山和大海，从人类的城市上方经过。
从外面观测不到他，那是言灵·冥照的效果，诺顿和夏弥携手，释放了超大范围的冥照，将自身的存在隐藏起来，光和风，乃至声音，都被这无形的领域吞噬。
人类抬头看的时候，只会觉得那里有一团模糊的云，而不会发现一头几十米长的巨龙。
“我们该在哪里降落！”夏弥柔软的秀发朝后飞舞 “难道就在这个冰原上吗！”
“朝下看！”诺顿回应道。
“朝下看？”夏弥站了起来，走到了芬里尔的脖子上，与这头巨龙一同低头。
下方只有一望无际的冰原，那是结冰的海面。
冰山伫立，风雪呼啸，白茫茫的雪将一切都覆盖了。
这里是人类的禁区，世界的终点，哪怕是最先进的破冰船都无法抵达他们所处的位置。
夏弥觉得疑惑，不知道诺顿让她低头看什么。
但是她忽然听到了，她听到了咔嚓咔嚓的破裂声，是冰层的破裂声，万年不化的冰层被巨大的力震碎了。
这像是地震，像是大陆板块移动时的那种惊天动地。
夏弥看到了那厚厚的冰层裂开一条粗大的缝隙，接着细小的缝隙沿着那条主干破碎，像是蔓延出来的树枝。
有什么东西破冰而出了，它宏伟的身躯取代了冰原，成为一个超级平台。
即便是巨龙，在这个平台面前，也是小巫见大巫。
“天啊.”夏弥的喉咙蠕动一下。
“就是这里!”诺顿说。
夏弥迟疑一下，拍了拍芬里尔的脖子。
巨龙缩了缩了脖颈，用头顶了顶少女，只是在那個巨大平台的上空盘旋，并未降落。
“不要怕。”夏弥将脸颊贴在巨龙的脸上 “我在你身边。”
巨龙在她的安慰下，终于克服了恐惧，缓缓朝下飞去。
十几米长的膜翼扇开了风雪，缓缓降落。
“妈呀，龙！”路明非抬头仰望这头龙。
他呼出的空气立刻变成白雾，即便戴着棉手套，用围巾把脸蛋包裹起来，他依然觉得很冷。
虽然冷，但他的心却很激动。
这才是他心目中，真正的龙，那种有八个头的蛇，还有蛇尾人身的死侍，只能称之为异形。
眼前的这个生物，才真正地拥有龙的气质，瞧瞧那钢铁般的鳞片，有力的肌肉，要是能骑着这玩意在天上飞一圈，那简直酷毙了。
龙踩在了鱼天使的背上，用膜翼护住了自己的身体，脖子也缩进了膜翼里。
有三个人从龙的尾巴那里滑下来，伊恩注视着那位陌生的女性，女性也注视着他。
这么近的距离，夏弥终于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气息，就是眼前的这一位，夺走了白色皇帝的权柄。
“路途遥远，诸位一定很疲惫了。”伊恩说 “先稍作歇息，我们再详谈吧。”
“歇息？去哪里歇息？”夏弥眯着眼，审视伊恩和路明非。
伊恩没说话，只是挥手，鱼天使的背，顿时出现了一个足够让巨龙通行的入口。
夏弥又愣了一下，这种能力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。
“请吧。”伊恩在前面带路。
诺顿和康斯坦丁最先走了进去，夏弥和芬里尔保持着沉默，跟在他们的后面。
他们走进去之后，洞就封闭了，把风雪和冷空气挡在外面。
夏弥不断地左顾右盼，观察着四周。
超乎她的想象，有很多结晶人在这里面走来走去，这简直是像是一艘外星人的UFO。
芬里尔紧跟在夏弥的身后，那么大那么威严的身体，硬是让他走出了步履蹒跚、谨小慎微的感觉。
穿越不长的下坡路后，他们抵达了一个超级宽广的空腔，空腔内灯火通明，有一艘巨型邮轮搁置在空腔的中心。
“龙先生暂且在这里休憩，可以吗？”伊恩把芬里尔带到了一个开阔的地方。
芬里尔没回话，看向了夏弥。
夏弥点点头，于是芬里尔如释重负地趴了下来。
他飞了一天一夜，虽然龙类飞行的时候，不是依靠膜翼的扇动而是言灵，但言灵的消耗依然是巨大的，他累坏了，需要休息和进食。
“姐姐，我想吃薯片，想喝可乐。”巨龙用君主般的声音说。
伊恩以为自己听错了，一头龙怎么会想吃可乐和薯片呢？不是应该要新鲜的鲸鱼肉和鲨鱼肉吗？
“别说话!”夏弥拍了一下芬里尔的爪子。
这么一句话把大地与山之王的形象全毁了！
然而已经迟了，路明非从羽绒服的侧兜里拿出来一包吃到一半的薯片，是黄瓜味的，他刚才还在船上吃零食来着。
把没吃完的薯片揣在兜里，是他个人的习惯。
在婶婶家生活的时候，他的零花钱很少，大部分都省着去上网了，只有极少的时候，他有钱买零食。
自从有一回，没吃完的薯片被网吧的保洁阿姨搜走之后，他就变得很节省了，没吃完的东西绝不浪费，一定揣到兜里随身带着。
他一听到龙想吃薯片，条件反射地就把包里的包装袋拿出来了。
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龙的吞咽声，那双金色的瞳孔，炯炯有神地聚焦在那个薯片袋上。
哪怕物种不同，语言不同，生理结构不同，但有些东西是永恒相通的。
空气突然安静了。
路明非觉得巨龙的眼神很有压迫感，不由自主地把薯片包装袋递了出去。
“额你要吃吗?”
“要吃！”巨龙如孩子般欣喜起来。
“我叫你别说话，你没听到吗！”夏弥恨铁不成钢地踩了踩龙爪子。
欣喜的巨龙，一下子低下头，眨眨眼睛，十分委屈地看着夏弥。
伊恩不由得笑了，一头喜欢薯片和可乐的龙，这听起来真像是一个笑话。
“我叫伊恩，还未请教龙先生和小姐的名字。”伊恩说。
“耶梦加得，你也可以叫我夏弥，我在人类世界的名字是夏弥。”夏弥说。
“他是芬里尔，请别在意他刚才的话，他从小，脑袋就缺了十几根筋。”夏弥敲敲自己的脑袋。
“夏弥小姐，其实我们这里也提供薯片和可乐。”伊恩微笑。
龙听到这话，趴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夏弥，那样子像极了一条讨食的流浪狗，可怜极了。
夏弥严肃地和龙对视，双手叉腰。
“姐姐，饿饿。”龙说，
夏弥扶额，叹了一口气 “好吧好吧，真是输给了你了。”
“伊恩先生，麻烦你为我们提供一些可乐和薯片。”
“明白了。”伊恩满怀笑意地抬头看巨龙嶙峋的背。
“好耶！”龙短短的前肢甚至想要鼓掌。
路明非觉得这头龙很好玩，他试探性地把薯片袋放在地上，和龙对了对眼神。
龙心领神会地伸出爪子，把那袋薯片给勾了过去。
龙的身形虽然巨大，但动作却格外灵敏精准，他伸出黑翼，翼端是锋锐的爪子，利爪挑开了薯片的包装袋，小心地夹起一片薯片放到嘴里。
龙看起来果然热爱薯片，很快他就把那半袋薯片吃完了。
而后，有人把成批的可乐和薯片送来了。
两台小推车一起抵达了这里，一台装满了薯片，一台装满了大瓶的可乐。
巨龙高兴坏了 “谢谢你们，伱们世界上最好的好人。”
“请尽情吃吧。”伊恩把小推车推到了龙的面前。
看芬里尔进食，也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。
他的身躯在小小的薯片袋和瓶装可乐面前显的极为臃肿，可他的动作却又如此熟练。
只能用熟能生巧来形容他，他甚至能用那么粗糙的爪子，把可乐的瓶盖拧开，那些瓶盖被它小心翼翼地收集在一起，像是珍宝。
“这是他的一点小爱好。”夏弥无奈地说 “他以前收集了很多的瓶盖，每种都分类保存在盒子里。”
“芬里尔先生是一头很单纯可爱的龙。”伊恩看着前方。
这么一会儿，路明非已经和芬里尔混熟了。
一开始路明非还有些胆怯，但现在他已经开始投喂芬里尔了，他手中握着一包撕开的薯片，喊一二三的时候，就把薯片丢到巨龙的嘴里，像是在玩某种游戏。
“他生来就是有缺陷的。”夏弥叹了一口气 “王座上的双生子分享了权与力，拥有权的一方，很难孕育出巨大的龙躯，而拥有力的一方，通常在智慧上有所欠缺，通俗点就是很傻。”
“傻点也没什么不好的。”伊恩说 “越傻越快乐嘛。”
“如果他不是一头龙，那他想怎么傻都可以。”夏弥摇摇头 “可是龙这种生物，越傻就死的越快。”
“夏弥小姐，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。”伊恩说 “你觉得人类和龙类是可以共存的吗？”
夏弥撕开一包薯片，投喂芬里尔 “我连宇宙的尽头在哪里都不知道，怎么会知道这个？”
“那种问题对我和哥哥来说太遥远了。”夏弥低声道 “只有吃饱喝足的人才有空去考虑这种事情，但如你所见，我们不过是贫穷且挣扎地活在这世上而已，我们甚至连薯片和可乐都吃不起，现在连我们的家也被毁了。”
“我们背井离乡来到这里，不过是无可奈之举。”
“那我换个问题吧。”伊恩说 “如果夏弥小姐能安居乐业地生活在这世界上话，你会想要和人类斗争吗？”
“谁会对那种事情感兴趣？”夏弥吹吹刘海前的一绺垂发 “我只求人类别来打扰我们的生活。”
“这样嘛”伊恩点点头 “我懂了。”
他结束了谈话，拧开了一整件的可乐瓶盖。
十二瓶1.5升的可口可乐被箍在塑料的包装里，伊恩朝着巨龙挥手，巨龙顺势把那件可乐举起来，对着大嘴猛灌。
巨龙坐在地上，意犹未尽地拍拍肚子，打了一个饱嗝，看起来他快乐极了。
路明非和龙聊起了游戏和电视的事情，他已经可以毫无障碍地和芬里尔聊天了，仿佛他们是相识多年的好友。
休息时间，他找人搬来了电视机，就这么和龙坐在一起看电视，场面十分和谐。
与此同时，他们愈发靠近北极点了。
鱼天使在冰面下游动，所谓的人类禁区在它面前，就像是自家的后花园。
伊恩端坐在自己的房间内冥想，他的房间在那艘巨型邮轮内，邮轮内有一切生活所需要的设施和物资，这本来是一艘度假用的观光船，后来被苏恩曦买了下来，他们甚至有专用的卫星基站。
那声音越来越清晰，在北冰洋内，他听到了那些不一样的声音，有什么东西隐藏在这里。
很模糊，他只能感觉到有东西藏着，却找不到那东西在哪里。
日本，东京湾。
结冰的海啸早已融化成了海水，但东京湾却不再如往日门庭若市。
如今这个地点被完全封闭了，唯有一艘船抵达了这里，是卡塞尔的摩尼亚赫号。
卡塞尔的装备部与岩流研究所，共同对摩尼亚赫号进行了改造，这艘船原本就是核动力军舰，为它配置好厚厚的破冰铁壁，它就能成为一艘强力的破冰船。
“这就是黑天鹅港的旧址。”苏恩曦说。
船长室，黑天鹅港的坐标被标注了出来。
意大利，那不勒斯，圣弗兰西斯大教堂。
校董们齐聚一堂，坐在富丽堂皇的会议室，到处是精密的浮雕和玻璃的彩绘，黄金制的装饰品将名家的油画挂起来，一束阳光从头顶的锥形窗户照进来，照在主位的那个人身上。
他从未出席卡塞尔的校董会，却占据了校董会的主位。
那是一个亚洲长相的中年人，哪怕阳光也无法遮掩他的金色竖瞳。
他是麦卡伦先生，亦或者称呼他为天空与风之王，奥丁、太子，都是他的名号。
校董们以他为首，对他行礼，除了人类以外，这个会议室内，还有人张开了膜翼，人与龙共处一室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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